【撰文:叶波】
千古江山,英雄无觅孙仲谋处,
舞榭歌台,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……
在射洪车路口后面巷子内,
有一个神秘的救生台。
青石垒成的墙体已印迹斑斑,
字体已经随岁月久远而风化,
但“救生台”三字却清晰可见。
当我看见这个救生台的时候,
便想起了辛弃疾写的这几句诗。
涪江滚滚东去,有多少人葬身其间,
又有多少人能挤上救生台?
救生台背负着历史的重。
让我们走进去
倾听那些震撼人心的故事。
1
神秘的救生台
微信公众号《射洪你我他》推出后,得到了许多热心读者的认可。特别是首秀文章《射洪,我要爱你10000年》和《盐井广场,我要记住你现在的样子》一经推出,便有很多读者转发,更有读者纷纷加作者为好友,为作者的家乡情怀点赞。
7月21日下午,一微信名叫听风观云的读者在《琴棋书画唱学游》里和作者聊天,先是热情地介绍射洪传统美食麻鸡胡豆,然后说:在车路口三圣宫后面有一个救生台,以前没修新河堤前涨水时救过无数落水者的命……
我感到很兴奋,便问:“这个救生台现在还在不?”
“在,就在车路口三圣宫后面的巷口。”
接着听风观云便甩出一组图片。
这组照片让我非常震撼。没想到,这么多年了,在射洪车路口附近居然还有这么一段非常珍贵的历史记忆。
2
众里寻他千百度
于是,便决定抽时间前去看看。7月28日早上六时,我早早来到了车路口,前往寻访救生台遗迹。
车路口,这是一代又一代射洪人的记忆。已有1500年历史的射洪,曾经依靠繁忙的涪江航运,造就了数条繁华的老街。车路口的人潮,德胜街的兴盛,一直持续到上世纪八十年代。随着最后一声船工号子的消失,车路口进出的铁门被封住,从此,这里曾经的繁华便消失在记忆里。
这条街叫德胜街,是目前射洪县城保存比较完好的一条老街区了。老街不宽,街道两旁的房屋紧紧相连,房子一般都是二层小木楼,临街都开着小窗。虽然很多地方显得破败不堪,但这里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。
我从车路口的第一个路口左转,进入民生巷。巷子虽然很窄,但两边还是摆满了各种摊点。我在前面人较少的地方开始打听救生台,一个中年妇女告诉我:救生台不在这边,在射洪三小里面,听说现在已经被封在学校里面了,如果要打听,你要走出去,沿着德胜街往前走。
于是我从这里倒回来,顺着德胜街往三小走去。从车路口到德胜街,沿途都摆满了各种菜摊,来自射洪周边乡镇的老爷爷和老婆婆,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,她们有的坐在小板凳上,有的坐在背篓上,有的坐在三轮车上,还有的蹲在地下,手里拿着一杆秤,笑容满面地向来往的路人介绍她们的各种时蔬。
在射洪三小大门旁,有个茶楼。我向大家打听救生台的事,里面的茶客非常热情地告诉我,学校里面的确有个救生台。据说在民国34年,射洪涨大水,很多的人站在这个救生台上躲过了一劫。不过,后来学校修建,已把救生台上面的平地拆除,并安上了玻纤瓦。一位热心朋友还亲自把我带到了学校后面原救生台所在地。
但是他告诉我,这个不是照片上的救生台。
因为这个救生台上没有刻有字,一直就没有。
我感到很疑惑,三小里面的救生台是否是听风观云所说的救生台?如果不是,那么那刻了字的救生台又在哪里呢……
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,伊人不知在何处.……正当我拿出手机,准备联系听风观云,想了解他所说的救生台究竟在什么地方。但正在这时,我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,要我和他去处理一件事情。没办法,我之后遗憾地离开,决定择期再来寻访……
3
寻常巷陌,人道寄奴曾住?
晚上,我在微信里再次询问听风观云:您所说的救生台是否在射洪三小内?为什么没有看见你发的照片里的地方啊?
听风观云告诉我说:“救生台一共有两个,三小的那里也是。我给你说的是原来三圣宫,后来水上派出所后面的地方。那里有一条长长的风火墙。你到了那里就看见了。”
第二天早上,我再次来到车路口,按照听风观云告诉我的线路,从王氏骨科对面公共场所旁小巷进去。这里已是红星市场的一部分,穿过菜摊和人流,在巷子里看见了一段长长的风火墙,终于找到了这个神秘的救生台。
救生台安静地伫立在一辆停放了很久没有开动的汽车上方。周围围满了卖小菜的商贩,一堵残墙断壁湮没在人们讨价还价的叫卖声里。
当我问及卖菜的老人,知不知道救生台的来历。可他们却是一问三不知。我拿着手机四处去打听附近的居民,可还是一无所获。
我站在这段青砖烧制的风火墙边,正在寻思。车路口一小区就在风火墙旁边,看见一个双手提着菜的老人正往里走。我便走上前去,问道:大爷,大爷,你知不知道救生台是这么回事啊?
老人把手里的菜放到小区内门卫的桌子上,笑着说:我知道这个救生台的故事,我就是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人啊。
4
三圣宫和救生台
老人告诉我,他叫赵栋梁,兔子年,1927年出生,今年95岁了。
谈起救生台,老人兴致勃勃。他介绍说,救生台历史悠久。以前车路口地势较矮。原救生台离地面大概有两、三丈高,后来人们在附近慢慢填土,救生台才显得“越来越矮“”了。四周的这个长长的风火墙,是过去三圣宫用于防火、防风的围墙,青砖烧制,很多的砖面上都印有“三圣宫”等标志性图案文字,是目前射洪保存较为完好的建筑。
历史上射洪太和镇有九宫十八庙。据说从元末明初及明末清初,各省大规模移民入川,很多来自湖南、湖北、广东、福建、江西、陕西的移民,原为商人,不断地来到射洪经营生意,并带动同乡到射洪发展,需要接待、联系的固定场所,因此就开始集资,修建庙宇作为会馆。其中,以禹王宫、南华宫、天上宫、万寿宫、三元宫、三圣宫最为著名。这些会馆的建设,对射洪的商业繁荣、文化交流起到了积极的推进作用。
三圣宫地处车路口要冲,建于元明之间,至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了。三圣宫以前由三层庙宇错落有致建成,里面供奉的是元始天尊,属于道教庙观。上面有较大的坪,可以站下近2000余人。
人们可以走前后两个地方进入三圣宫。车路口靠德胜街口是前门,人们可以绕过三段长长的石梯子进入正殿。而现在救生台所在地方是后门,人们从一个狭窄的石梯,爬上一个平台,然后走小门进入宫内。这个平台不大,大概有20平米左右,这个平台就是救生台。
5
救了好几百人生命
老人告诉我,民国34年那场大水,这个救生台救了好几百人的生命。提起那场浩劫,老人记忆犹新。
1945年8月底,涪江两岸暴发大水,射洪被淹。老人当时在射洪正街上德义场的干菜铺当学徒,涨水那天早上,老板让他去车路口附近收账。当时,他来到这里,看见河边上那个卖米的地方和那些船舶一下子被水冲走了,吓得调头就跑回家里。
后来河水从下游斗龙背倒灌进城,全城被淹。洪水在车路口附近,形成一个回水沱。很多人被水浪一浪地冲在救生台附近,道观里的道士和附近的居民,用竹竿、铁钩等把这些落水者打捞了上来,人们就从石梯进入三圣宫内避难。当时,从救生台救上来的有好几百人。也有很多的人被淹死,尸体冲到了岸边,人们又组织收尸队,把那些淹死的人打捞上岸,好几十个摆放在平台上,那景象让人惨不忍睹。
老人说,当时救生台还有一个,在德胜下街四圣宫附近,也有人被搭救上去。不过现在已成为了射洪三小的学校了。当时要不是这些救生台,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葬身水底哟!为了纪念这个救生台的事迹和悼念死难者,人们在墙体上刻下“救生台”三字保留至今。
随着涪江河堤的加固等防汛工程的实施,救生台已失去了救人的功能,成为了射洪人历史的记忆。不过,车路口一小区居民杨先生告诉我,1981年射洪发生特大洪水灾害,还是曾经有部分市民为了躲避水灾,爬在了这个救生台上。杨先生说,当时他在棉纺厂上班,他的爱人一家住在车路口小区,涨水前,他提前将岳母一家人接到棉纺厂,但两个舅子不相信水会涨这么大,就坚持不走。结果大水进城,没有办法,和当地未走的大概有十几个人,爬上了救生台,躲过了一劫。
6
不能忘却的记忆
为了验证救生台的真实性,我翻开了《射洪县志》(1985年版),上面有历史上重大水灾的记载。
县志第8章《自然灾害》第一节(第137页)水灾里写着:民国34年7月23日(1945年8月30日),涪江及各支流洪水同时暴涨。次日,太和镇水位332.75米,流量为26200立方米/秒。水西门淹至城墙垛子,城东被冲走880余户,400余人,其中十六、十七、及二十保几乎全被席卷而去,存留仅数口,全家无音讯者10余户。驻水府宫壮丁连全部冲走,河边停靠的木船被卷沉352只,房屋毁坏千余户……
多么触目惊心的数字,多么惨不忍睹的灾难哪!
《射洪县志》里同样有对1981年洪灾的记载:1981年7月大水,14日6时太和镇水位332.59米,流量25700/秒;7月13日21时,洪水从堤尾倒灌,分县城为3块,交通供电中断;14日4时,防洪堤溃缺宽80米,城内水深1.3-4米……全县受灾严重乡(镇)58个,累计毁房89385间,淹地21万亩……淹死、砸死77人……
灾害对人民生命财产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,这些惨痛的过去让我们难以忘怀。
俗话说,多难兴邦。在射洪1500年历史中,不知出现了多少灾难,然而,坚强的射洪人民在这块热土上不屈不挠,同舟共济,努力奋斗,留下了多少艰苦卓绝的故事。
在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下,社会日新月异的发展。随着防洪工程和滨江大堤的修建和完善,洪水肆虐的历史将一去不复返了。
但我们不能忘记救生台的存在。
虽然救生台的故事,只是射洪历史中一个小插曲。
但这个故事里有付出,有奉献,传递着真善美,
表达着人们勤劳勇敢,
敢于自然作斗争的英雄气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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